2019年7月22日星期一

日本电视台深入调查藏区自焚惨案的真相

日本电视台画面已经上传,会日语的网友可以先看字幕以后有时间加

2019年7月9日星期二

西藏作家端智嘉散文《羊肠小道》汉译

在我心中情感的岩壁上,记忆曾铭刻下一幅永不褪色的图画。纵使岁月匆匆流逝,岁月风雨表情,都无法抹去我对它的追忆。它就是我们村旁的那条小路。

多少代人曾将历史的足迹留在了这条小路上;又有多少代人曾将艰辛和劳作的汗水浸透在这条小路上。因此,每当我想起这条小路时,记忆的屏幕上便会显出无数浪漫而又绮丽幻想。一种情绪,一种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情绪像一个故事,像一曲音乐穿过我的双耳,回荡在心灵的深处。是的,那是一个离我们很远很远的故事。

喜欢交谈,记忆又好的老人们,为了渡过恹恹三月的时光,布满皱纹的双眼含着悲喜交加的泪水感叹道:"多么愚昧的祖先啊,他们怎么会想到在这贫土穷土中造窝筑巢呢?"他们诉说着,诉说着村旁的这条小路,诉说着似乎是由于祖辈们错误的选择而造成的贫困,痛心地抱怨着他们,直到太阳在西山顶上沉沉地坠落。也有这样的时候,他们会因观点的不同而争辩起来:"你知道啥?我是顿目十八宗姓的后裔,藏四大宗姓的内系,一千小姓的分支,同根同祖的主干。在我祖辈时,有一个同族名叫贡珠格勒的人,曾有一匹辉光胜风、奔驰如箭,威震众族的宝马,那骏马驰骋后留下的那道痕迹,就是现在的这条小路,嗯!"这位顿目宗姓的老后裔用十分骄傲的口气炫耀着。"阿哈,不要吹牛皮说大话了。双眼虽亮,但只观一箭之地,两耳顺声,却可闻千里之外。这条小路是青旁岭苍的后裔、拉德噶布的国王、珠牡王妃的主人、岭雪狮珠--格萨尔大王骑着红骏马,把铁链拴在鄙恶的魔王霍尔·辛巴麦如则的脖子上时留下的痕迹。"说唱格萨尔的老艺人真真切切地说着。随后,老人们又纷纷畅谈起自己的种种想法,有人说这条路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猕猴前往布达拉山修行时铺筑的;有人说这是拉龙华多刺死藏王朗达玛后潜逃时留下的;也有人说这是一条野兽出没的路。不管怎样说,小路终于成了老人们常常争辩而又无法了结的一个永久性的话题。

不用说,老者们的争辩在我心中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。可是,时至今日,我的眼前还清晰地出现这条熟悉的小路,这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争辩。记得在一个细雨朦朦的早晨,我第一次背起书包沿着这条小路走向小村脚下的学校时,平时一片青灰色的小路,经过雨水的冲洗后变得那么洁净,那个路中间的小石子又湿又光,幽幽地闪亮着;路旁一排排的杨柳在舞动,更显得曲折蜿蜒的小路似一条玉龙充满了生机。"啊,多么可爱的故乡",我的心突然涌上了一股强烈而真实、苦涩而又甜蜜的情感,父老们的争辩声再一次回响在我耳旁,这条载过祖辈生命的小路又给了我丰繁的想象。

开辟这条羊肠小路的,不论是神还是人,同样都是伟大的。小路虽然这样曲折狭窄、陡峭不平,但是,第一个踏上这条小路的人,该付出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;第一个沿着这条小路登上峰顶的人,其襟怀该是多么的博大,其视野又是多么的宽广啊!但是,他们除了留给我们这条小路外,连自己的名字都湮没在历史演变的激流中,埋藏在岁月沉淀的泥沙里。人们啊!你们只会昂首走在英雄们开辟的路上,不但不去崇敬和颂扬他们的业绩,为什么还把责难和鄙视抛向他们?你们坐在英雄们开辟的路旁,说起"这些愚昧的古人啊"的时候,你们的心难道不感到颤粟、抽搐吗?

是的,他们留给我们的仅仅是这条小路,但是,千百年来,我们从未去平整、开拓这条小路,这不是先辈们的愚昧,而是我们当代人的耻辱;他们留给我们的又不仅仅是条小路,就是这条小路,开创了雪域藏族的历史,沿着这条小路,把藏族的智慧铺到了峰顶。十明学海的文明筑起了一个坚固的长城,使这个古老的民族至今挺立在世界极地之巅。有愧的人们啊!为什么你们不学习这样一种精神,只是盲目地重诵过去的过去,这又有什么用?想到这儿,我不禁忏悔。是的,我是雪山的后代,年轻的血管里依旧流淌着高原的血液,可在祖辈们开辟的这条小路上,我从未掘过一寸地,从未刨过一锨土;我行走的双脚曾无数次地踏过这条小路,但从未想过它的价值,更没想到自己该为这条小路添一层辉光、增一份自尊。难道还有比这份羞愧、这份追悔更为沉重的伤痛吗?

今天,纵横交错的现代化公路、铁路、航空线、航海线横置在我们面前,通往月宫的宇宙飞船正在指示着现代化的未来,可是我们的民族,至今依旧骑在瘦小的驴背上,沿着这条羊肠般的小道慢条斯理地行走着。噢,你瞧,半山腰走来了一位大德喇嘛,他那双厚实而充满威严的双脚踏过了这条小路,"上师,我把生命付之于您。"吟诵声充溢了小路的空间。随后又走来了一位僧人:"僧者,我把生命付之于您。"师徒二人的声音融为一体,满山空谷齐声回诵:"佛啊,我把生命付之于您。"是的,也许他们有思想皈依的处所,可是,行走的双脚,却无法离开脚下的这条小路。

走过这条小路的人和这条路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,我无法想象,但是,我们的民族却和这条小路之间有着勿须辩论的矛盾。也许有这样的佛法,能驾驭思维的奔马驰骋于解脱之路上,悟出真谛与心,但是,真正深悟解脱之途径,普渡众生之苦难于彼岸的救世主在哪里?我无法去寻觅他。是怎样就怎样吧,我热爱这条小路,我悲凄这条小路……


有一年,一场大雨冲垮了小路,它像一个割嘴歪鼻的病人恹恹地躺在那里。奇怪的是, 竟没有一个人来保护它,更没有一个人来修复它。一天,一个牧人赶着一群山羊经过此地时,把山洪冲坏了的凹路填平了。这时,闲散的老人们又开始了他们久远的话题,顿目宗姓的老汉、岭苍的艺人、观音加持的老奶奶、拉龙华多的追随者、喜欢狩猎的猎人们一物降一物似的你争我辩,尽管无法分清谁胜谁负。一个行路人听见他们的争辩后说道:'那么,你们为什么不去加宽一下这条小路呢?''什么?这路是神灵行走的神路,谁敢动一下,谁就会得麻风病死去!'老人们齐声叫道。从此以后,再没有人敢去加宽这条小路,而老人们的争辩仍和过去一样从未停止过。

解放后,探测到这里贮藏着大量的矿藏,为了开发矿产,便修了一条公路。公路虽然宽广地伸展在小路的下面,可是,村里的人依旧走那条羊肠般弯曲的小路。后来,随着现代运输工具的出现,年轻人开始慢慢认识到了公路的益处,可大多数村民仍然固执地认为公路不安全,土质坚硬且又伤脚,他们宁肯背着沉重的背篓,吃力地行走在小路上,却不愿走宽广的公路。

今天,我站立在小路和公路的交界处,回忆着过去。我的面前有两条道路,一条是寂静曲折的小路,一条是热闹宽广的公路。寂静夹杂着苦涩,闪现着过去的种种故事;热闹夹杂着丰繁,辉映着对未来的浓浓情怀。我望着这一切,心里升起的是对民族、故土的一种深深的眷恋之情,我的眼前是一幅辉煌而美丽的蓝图,我的双脚踩着的是宽广而无垠的大道。

2019年7月1日星期一

《产经新闻》专访流亡日本的藏人医学博士次旺(1)


(在日藏人难民医学博士 西藏次旺)


1962年,次旺一家从中国控制下的西藏流亡,经尼泊尔和印度的难民营,1965年前往日本留学,最终成为一名医师。

来到日本时,次旺13岁,有半个世纪以上,住在日本的埼玉县。因此,当地的病人都知道我的背景。只有从其他地方转院来的病人不懂,他们会说“好稀有的名字啊”。当然如果他们问了,我在看病时也不能慢慢地说。

因此,在稍微有点时间的住院或出院时面谈的时候“事实上…”他说话。然后,病人会一副惊讶的样子,津津有味地问:“那真是够呛啊”。西藏这个汉字的意思是Tibet,从第一次开始学日语,在医科大学毕业,取得日本国籍,留学期间得到了日本的各方的支援。他说出口就没完没了。

“我出生在离尼泊尔国境很近的商业城市日喀则。”。1952年5月,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首都拉萨的第二年。

我在西藏出生的时候,西藏作为独立国家得到广泛的认可。1959年西藏发生了反对中国统治的抵抗,这个抵抗被称作”西藏起义“,最终被武力镇压,我在3年后的1962年,即10岁时流亡。关于西藏只有童年的记忆。

因为是孩子,所以当时没有政治意识,不知道讲话什么是对的,什么错的。老实说,我也不知道西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只是,流亡后在难民营受尽苦难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,在西藏境内的时代,就是女佣几个人都过着富裕的生活。因为是很大的房子,所以父亲的朋友经常来玩。留声机里传出唱片的歌声,我记得父亲开玩笑说:“喇叭里有个小妖精在唱歌。”


父母是贵族阶级,所以过着优越的生活,在流亡前的十岁过着优越的生活,母亲戴着精美的首饰,在家烧饭做着家务,我和妹妹一起吃着甜蜜的糖果,在庭院下游乐,过着一段幸福的时光。

(1965年摄于大吉岭,次旺,妹妹央金,父母)

父亲管理着尼藏两地之间的“运盐道”,也曾在扎什伦布寺服务,寺庙管理非常严格,他供应着僧众的饮食,由于寺庙没有井水,他要挑水回寺。由于父亲不慎将酒带回寺庙,遭到了住持的训斥,所以就离开寺庙,在社会上工作。

在英印,可以拿到殖民者的枪弹,留声机,防毒面罩,父亲也接触西方文化,在工作时,把二战和朝鲜战争的情况告诉给上司。父亲重视教育,在入学前聘请家庭教师,教授藏语文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解放军占领日喀则后,开始对占领区的藏人儿童开始中国化教育。

刚开始,中国人在小丘上建立军营一样的建筑当作学校,老师对孩子们介绍中国军人战胜日本军的战果,还说“抗日八路军就是解放军的前身,解放军把藏人从贵族的封建统治中解救出来,所以你们要尊敬解放军”。

每周六,中共带我们到野外看电影,从抗日战争到朝鲜战争,中国军人威风凛凛地与日军,美军作战。日军总是坏角色,他们向弱小的民众挥舞刀剑。由于孩子们单纯,每当一个坏角色出现时,就向白墙扔石块,电影放完后,墙上就留下了一个个石头坑。

达赖喇嘛(法王)也被宣传成一个恶人,他被说成一个叛乱分子,对儿童进行洗脑教育是可怕的,我当时顺从地接受了中共的洗脑,并且认为解放军很棒。

中国的统治在西藏全面铺开,许多高僧和贵族被处决。当时,法官一样的人对贵族们说“你利用封建制度压榨剥削人民”,并在脖子上插一个写上汉语罪名的小旗,有罪的人会被带到法场枪毙。

渐渐地,我对中国统治下的西藏产生了不安感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尽管有时对中共统治下的西藏感到不安,但我还是学校里的优等生。我和母亲,还有妹妹住一家,父亲直到1962年才从印度归来。

我上了一所中国式的学校,汉语跟数学与藏语文不同,我很努力地学习,老师告诉我,我长大以后可以去北京,老师每天告诉我“达赖喇嘛是叛徒”,每周看洗脑电影的也都是共产党领导干部家的孩子,一位戴着红领巾的领导干部子女证明了这一点,他完全被洗脑了。

实际上,去北京的那拨人于66年-76年回到了西藏,干了破坏西藏的事情。由于我很早就流亡海外,和他们走了不一样的路。

故事的转机是1962年的秋天,当我在被窝里醒来时,父亲突然回国了,我父亲的突然回归是一个家族流亡之旅的开始。

我吃早餐,高高兴兴地去上学,但是母亲告诉我说“不要告诉我老师爸爸回来了”,作为旧藏仆役的父亲,(中共)一见到他就会把他抓走。我想,我父母那时起就已经决定流亡。

但是,如果一个家庭突然消失,追捕者就会跟上来,正好,我在学校跳绳时摔断了左臂,这成了很好的借口,由于藏尼边境有一个温泉,我告诉学校需要去那里接受温泉治疗,带好了够用一到两个星期的衣服和食物,父亲做了伪装,母亲带着妹妹离开了家。

路上,我们唱着中国国歌和中国民谣,住着父亲安排的私人民宅,10天到两个星期左右抵达了藏尼边境。

在越境的前一天,我们躲进了山洞里,第二天晚上月光正亮时,穿越了喜马拉雅山口,抵达了尼泊尔。这时父亲说“你不要唱中国歌曲了,我们不是去温泉,而是去印度,能吃上美味香蕉的国家哟!”我父亲把帽子一摘,改唱西藏歌谣。